第三百八十六章 他们成婚了(万字大章)
第三百八十六章 他们成婚了(万字大章) (第2/2页)甚至于连哭花轿的都几乎剩了一半。
成婚那日,那姓东宫的笨姑娘开面之后,哭得稀里哗啦的,本来是灵机一动,想着趁哭花轿的机会,将水搅黄,再拖上一拖,为此她还偷偷摸摸剥了个洋葱。
“我不要成婚、我不要嫁人!”
东宫若疏会武功,好几个宫女都没法把她塞上花轿,便是宫中的壮妇拖着她推,那屁股墩还是露在了花轿外面,曲线浑圆。
啪!
狠狠的一巴掌。
东宫若疏吃疼地闷哼一声,羞郝地回过头来,发现拍她屁股的不是别人,正是新郎官陈易。
而陈易身后,凤袍女子的身姿娉婷而立。
得了,两正主直接来了,这下想哭花轿都没法哭了。
东宫若疏呆呆地被塞入到轿子里,想到了殷惟郢给自己的九十两,揭开帘子大声道:
“陈易,我恨你!”
喊完之后,她还摸了下有些发红发疼的股儿……
他这般好色,
日日夜夜都要被扇屁股? 东宫若疏打了个寒颤。
成排成排的宫女托着红灯笼,连绵一片,辅以地上红毯,华丽壮观,宫中树木皆悬挂了丝绸锦缎,既是迎接元宵,又是迎接这大喜之日。
礼乐齐鸣,丝竹之音不绝于耳,陈易骑着高头大马,浑身通红的新郎官模样,他有些局促,有些不安,但还是维持着镇定,护着东宫若疏的八抬大轿走向了成婚的喜暖殿里。
宫内成婚之处有两处,一处是供皇帝大婚时用的,一处则是供皇子皇女用的,陈易所用的自然是后者,成婚之处在宁福宫的喜暖殿,琉璃顶灿金色泽倾泻下来,整个三进式结构的喜暖殿被装点得华丽漂亮,这里挂着璎珞,那里悬着金叶子,安后亲笔题下的“早生贵子”四字高悬于顶。
至于伴娘们,也是大红色的衣裳,东宫若疏在里头瞧见了熟悉的身影,正是她们要护送自己跟陈易圆房。
不一会,东宫若疏被送下了轿子,便看见了诸多女官齐聚于大堂上,而那高堂之上,有雍容华贵的一国之后端坐。
一码归一码,得知太后要做自己的高堂父母,东宫若疏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,不过她还是拿回了些陈若疏的镇定自若,在小婵的搀扶下,顶着厚重的凤冠跨过门槛。
而陈易早早就在堂内等候。
新郎新娘一道,拜天地高堂。
“一拜天地!”
在宫女们的搀扶下,陈易和东宫若疏朝那“天地君亲师”的供桌盈盈下拜,安后坐于供桌之后,这一拜天地,既是拜牌位,也是拜这一国之后。
皇天后土,临朝称制的皇太后,自是天地。
“二拜高堂!”
敞亮的嗓音落下,陈易和东宫若疏越过供桌,朝安后盈盈下拜。
安后凝望着这一幕,眼眶发酸,两滴泪水落了下来。
从前她也成过婚,可成婚之时,那为修道疯魔的先帝并未出现,而她又是二立的皇后,于是乎便独自一人向着高堂上的先太后下拜,之后又向着空气对拜。
回首往昔,安后忽觉唏嘘难言,只是一切都过去,这对新人,不必受这些孤苦了。
为了今日,她不知等了多久多久。
但终于还是等到了。
“夫妻对拜!”
嗓音落下,披着大红绸缎的东宫若疏一阵艰难,但还是向着陈易,盈盈跪拜了下来。
通过隐约的缝隙朦胧光,东宫姑娘瞧见陈易近乎平静无波地,与她跪拜而下。
至于大小殷、周依棠、闵鸣、冬贵妃等一众伴娘,东宫若疏看不清她们的表情,只是觉得有点发寒。
她头有些晕了。
像是被很多人压在了身上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拜堂之后,新娘子要先被送回到洞房,而陈易则要在正堂内敬酒、分红包、红馍馍,迎接众人的贺喜道谢。
其中当然也包括伴娘们的。
众女们目光各异,但都聚焦于陈易之上。
小狐狸泪盈盈地看着陈易,大殷则脸色泛白,眸光夹着询问和委屈,周依棠的目光则让人生寒,闵鸣则事不关己,高高挂起。
安后环视了一圈,噙笑问:
“怎么,不给新郎官道声喜吗?”
话音落下,却并未出现安后预料中,一石掀起千层浪的画面。
众女像是已心里做好了准备,除去那独臂剑甲以外,都一一给陈易道了喜。
殷惟郢说的是:“愿祝此后神仙眷侣。”
殷听雪说的是:“预祝今夜百年好合。”
……诸如此类,凡此种种,众女的话语各异,神色也各异,安后瞧在眼内,本想看些风趣的事,像是之前私宴上修罗战场,但今日大婚,能平稳落地就好,不必多闹腾。
待道喜过后,安后便唤人摆好书案,她要亲自题联。
笔力苍劲,如有龙蛇盘旋,墨染得红联更显出威严之气,乃至掩盖了联语的喜庆:
天作之合长长远远,四世同堂平平安安。
陈易上前恭维了一番,看他这副有些僵硬的模样,安后不禁勾唇笑了。
她上下打量了番这新郎官,心中百感交集,脑海里一时掠过自己成婚时,那空荡荡、死气沉沉的画面。
先太后皮肤耸拉得一层叠一层,像是个半死不活的人般端坐上首,大红绸缎垂下无尽昏暗,而她守在空荡荡的婚房内,独自一人睡了一宿。
时过境迁,一切都不似当年了,常常有人说,父母会把自己的期许寄托在孩子身上,安后也体会到了这复杂的感触,眼角又滴下晶莹的泪水,盖过了原来的泪痕。
“娘娘你怎么…流了泪?”陈易出声问道。
“傻易儿…你不该说话的,”他一说话,安后就更止不住了,她捂嘴笑了起来,接着还低下头,想掩盖住眼泪,但偏偏女人越想掩盖眼泪,她的眼泪就越是动人心扉。
她自己好想也想明白了道理,又把螓首抬了起来,温和地凝望陈易。
“本宫…我不该在这时落泪,坏了你的喜气,唉…”
安后用指尖抹去眼泪,但又觉有失仪态,想寻手帕擦拭,却泪光朦胧,一时寻不到,忽地脸上多了绸缎触感,原来是陈易捻起衣袖,默默为她拭泪,
“唉…唉…你说你,擦什么擦呢,你越擦,我就流得更多…唉、唉、唉,把你婚服擦脏了……”
安后叹着气,几番嗔怪。
陈易无声地凝望着她。
他抑制住心底的情感,所以不能多说些宽慰的话,他忽觉无可奈何,只因世上从没有真正的两全之法。
泪水终于稍作止歇,他温柔的动作被安后记在心里,她不禁想到过去陈易对自己的排斥隔阂,那时他百般不愿,可瞧瞧现在呢?现在他怎么样了?
两相对比,安后心涌出得意之感,本想嗔上几句,戏弄他一下,但他的胸前隐隐烁着光,那是雕着“易”字的坠子,话语到了唇边又退了回去,转了一圈还是作罢了,她眸光前所未有的柔和,他说到底,还是个孩子,自己又怎能跟他计较呢?
是啊,说到底还是个孩子……有奶便是娘……
忽地她想到了一事,便柔声问:
“那个安南王妃,你有没有叫过她娘?”
这是个很没来由的问题,她的嗓音出现了微妙的变化,陈易肉眼可见地停了一停,忽然间琢磨不透这女人的心思。
陈易如实道:“没有。”
“那你还跟她…圆房。”她话音有些微妙。
陈易定了一定,低声道:
“我跟她不是这般关系。”
安后听到之后,又问:“你…没让她那般假扮过我?”
“从来没有。”
“好,谁都假扮不了你娘。”
安后说着,这话意义并不分明,像是在说连她也不能取代,她怕一语成谶,便补了句道:
“谁都假扮不了我。”
“是吧。”陈易如此说。
他从来分得很清,祝莪就是祝莪,不是别人,同样,安后就是安后,也不是别人,或许他会将这话讲出口,但那是有朝一日,而不是今日。
安后再看了眼那玉坠子,轻轻碰了一碰,只觉温润如玉,除此以外,别的什么都感觉不到。
“你要圆房了,我心里高兴,我不是嬷嬷,不会收一大堆义子义女,除了你以外,我就没有过孩子,”
宫女要上前接对联,安后挥手让她退开,反手捧起对联,亲自交到陈易面前,
“我只有你,你要珍惜,不要辜负我。”
陈易再三拜谢,托着这联,就要带着一众伴娘去闹洞房。
安后看着他们的身影在宫女的引领下,渐渐往深处而去,悬了不知多久的心念,终究定了下来。
终于等到了这一日。
那么多的艰难曲折,那么多的母子相悖,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一日……
一念起,诸念生,安后感慨万千,指尖不住轻颤。
大堂之外,女官素心急匆匆地走了进来,她低头而下。
“素心,怎么这般焦急?”
安后觉察到什么,皱了皱眉。
女官素心有些颤音道:
“娘娘、景王、景王纠集朝官要进谏!要闹婚场!就在外朝上!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东宫若疏守在婚房里头,大着眼睛惊疑不定。
从小陪到大的丫鬟小婵此刻也陪着东宫若疏经历人生大事,哪怕这笨姑娘不情不愿,可说到底,还是得出嫁圆房。
“小姐,别乱揭红盖头。”
小婵见东宫若疏有些心慌意乱地摸起了红盖头,出声道。
东宫若疏慌乱得紧,这已经拜了堂,那么自己那点殷红还能守得住吗?左右好像都要给按到床榻上了。
她一时就想捉摸地找个机会逃了。
但下一刻,小婵便道:
“小姐,别想逃,你只要逃不出宫,就一定逃不了。”
东宫若疏脊背发寒。
她看见房间里有宫女取来瓷碗,里面是半熟的饺子,这是来寓意给新人早生贵子的,而一旁的红桌上还摆着合卺酒,这是夫妻洞房时用的。
揭了红盖头、吃了那饺子、喝了合卺酒,
做完这三件事,就真的成婚了!
小婵把东宫姑娘的脸色瞧在眼里,她一直都是太后安排在西晋陈氏的谍子,但对这位主子,一直都有真感情。
小婵出声道:“小姐,你说那太子并非良配,就从大晋逃了婚,如今好不容易觅着良人了,又怎能这样那样回绝?而且啊,那陈千户痴迷得小姐得紧,娶回家去,做了正室,就捧到心尖上宠,断然不会让别的女人压一头。”
东宫若疏听着这话,左思右想又觉得有些在理,她咬牙挣扎了好一会,终于问道:“疼不疼的?”
“我听教习嬷嬷说不疼的,看男人动不动得珍惜,也看…大小。”
“什么大小?”
“小姐不要问这些话,想来不小就是了,但姑爷会珍重你。”
“那你要帮我。”
笨姑娘的眼角噙出了泪水,认命了般道:
“太疼的话,小婵你要帮我……”
小婵心底一酸,轻拍东宫若疏的背部,缓和她的情绪。
好一会后缓过了神,东宫姑娘发挥起一贯的乐观精神,想着嫁给陈易也没什么,便是圆了房,也不算什么,他如果不束缚住自己,愿意尊重自己,那其实也算不得什么。
而且他也练剑,
说不准之后,还能跟他结伴闯江湖呢,彼此当个至交好友。
笨姑娘没见过爱情的模样,能想到最好的事,就是当生死之交。
小婵见她渐渐转悲为喜,愧疚也少了,也逐渐有些为小姐高兴,她很有感染力,很会让旁人高兴。
至于东宫若疏,她本来就很会高兴。
这样想着想着,东宫若疏多了几分期许。
门外传来脚步声。
“哎哟,是姑爷来闹洞房了。”
小婵站起身,要随宫女们迎上去。
闹洞房的伴娘有些多,小婵看见了那几张略熟的面孔,大小殷、周依棠、闵鸣、冬贵妃……每一位都国色天香,与东宫若疏不相上下。
她不禁担心起东宫若疏嫁过去的处境。
小姐这么直、还有点缺根筋的性子,到时要被怎么……
怎么?!
突然,一根手指点到了小婵的穴位上,小婵的思绪骤然一断,那两位宫女也几乎同时被点了穴。
东宫若疏霎时惊楞,还不待她反应,陈易便走上了前来,点到了她哑穴上,接着又点到了其他穴位上。
穿着婚服的东宫若疏一动也不动,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,却只能发出呜呜的轻微声音。
陈易大马金刀地在婚床坐了下来,尽量放温和些道:
“若疏,不是不想娶你,但今日我想娶的,不是你,而是她们。”
东宫姑娘瞪大了眼睛。
这都什么跟什么…
都拜过了堂,她都已经做好准备了,但这人反过来说不娶她?
他要娶别人…
而且还得加了个…“们”。
她不知怎么自己就恼了,拧紧了眉头,正惊疑着,见到这跟自己争抢金簪的景王女迎了上来。
而陈易随手抱起了她,把她放到了床板下。
小狐狸关心地看了东宫姑娘一眼,眼角带着歉意,但还是回过头来,笑着迎上了陈易。
趁着惟郢姐和周真人没注意,她先捡起了合卺酒。
周依棠无声捧起了那碗半熟的饺子。
殷惟郢正自鸣得意,欣赏着东宫若疏,后知后觉地发现二女都有所行动,赶忙弯下身子,不顾仪态扯走了笨姑娘的红盖头,披到自己头上,
红盖头被扯走,东宫若疏兀然就有些闷闷不乐了……
跟自己拜了堂的夫君,要跟别的女人做成婚的最后一步,
但她只能在床板下看着……
“还请东宫姑娘当伴娘。”女冠施施然道。
悠悠话音落下,更让东宫若疏心中一刺,只能发出呜呜声。
而夺了红盖头的殷惟郢抢了先,凑到了陈易面前。
陈易瞧出她的小心思,倒也宽容她一下,把红盖头揭了开来。
随后,轻轻在她唇边落下一吻。
殷惟郢眸光如水,正想搜肠刮肚说句情话,但又想不起来,说不出口,便只有傻傻地笑一笑,真丢面啊!
陈易耐心候着,殷惟郢与他目光交汇,顷刻心间掠过千言万语。
“夫君我…”
思绪一掠而过,她刚想低吟出口。
“吃饺子。”
独臂女子兀然出声道,恰好打断。
陈易转过脸去,便见周依棠捧着碗走了过来,里面是半熟的饺子。
她单手捧碗,陈易连忙捡起了筷子。
他夹起了一块饺子,吃了下去。
殷听雪在一旁捧着酒笑着问:“生不生?”
饺子当然生,陈易笑道:“生。”
接着,二人都齐齐将目光转向了周依棠。
独臂女子面无表情。
好一会,她都没有开口,收回了瓷碗,转过了身去。
陈易叹了口气,落寞地垂下了眼,她终究是迈不过那道坎。
正把头转向殷听雪,给小狐狸赔个笑脸时,
“…饺子生。”
陈易扭过头去,便见周依棠背对着他,夹起了一块饺子吃,
“…生。”
陈易嘴角勾起,摇头失笑,她的执着他从来一清二楚,也正因如此,她的心念总似指缝里流出的沙。
而女冠见夫君跟别人甜蜜的这一幕,多了些气恼,但旋即心想,不管怎么样,陈易揭红盖头的人是她……
等陈易怅然片刻之后,便见殷听雪把酒杯捧到他面前。
“喝酒啦。”她红着道。
陈易回头笑了下,接过合卺酒,递到了小狐狸面前。
殷听雪脸颊滚烫,她扫了眼陈易,又把脸盘儿垂低,心念似雪落下,又转瞬即逝。
陈易眸光温柔道:
“傻瓜,怎么这么害羞?”
“要嫁给你了呀。”
她下意识道,脸红得更厉害了,她还是没动眼前的酒,而是从怀里摸着什么,好半天终于摸了出来,
“元宵了,给你小纸船。”
陈易怔了一怔,把小纸船收到怀里,接着想了一想,从方地里摸出了一个东西。
他递到了她面前。
殷听雪定睛一看,那是一个似人形的木雕,脚底下雕刻出了花瓣,头上却没有脸,粗糙极了,像是技艺有限,雕不出来。
陈易轻声道:“说好给你的菩萨。”
殷听雪接到手上,噗嗤一笑道:“好丑啊。”
陈易听了正准备凶她,可手上蓦然湿润,原来是她落了泪。
“陈易…”
“嗯?”
殷听雪挂着泪珠子,想说什么,却红了脸,好几次都说不出口,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,她想了想,还是不说了。
反正都写好在了纸船里。
她垂下脑袋,抿上了合卺酒,酒碗只比少女的脸红一点。
陈易也喝下了她递来的酒。
酒碗渐空。
他们成婚了……
一更万字,今天就一更了
(本章完)